【刘子光×时樾/ABO】光合作用（6）-thesleepwalker

6.

夜里冷，两个人紧巴巴地侧身睡着，想不挨在一块都不行。刘子光寻思，自己虽然是来做客，但也不能干坐着吃白饭，便打算明早起来帮衬着干点活，时樾却说早起要先带他去瞧样好东西。两个人都是嘴巴不饶人的主，互相调戏到大半夜，感觉眼睛才闭上，刘子光就被他推醒了。

光哥是厉害，但再厉害也是个人来的，是人就会困想睡觉，睡不够觉就会有起床气。他半睁着眼坐在床上打哈欠，瞧见时樾踮着脚尖一溜烟小跑出去了，过会儿手里拎了几件厚衣服，又鬼鬼祟祟地回来，一件件往他身上比划。

“我爸以前的衣服。”他选了看起来最厚实的那件塞给他，“你不嫌弃就先穿着，这会儿外头零下，你那夹克衫挡不住。”

刘子光惺忪着睡眼穿上了，又被他拉着往门外走。天还黑着，时樾扯着他袖子一路东拐西拐爬高上低，最后不知到了个什么地方，他停下来，拿胳膊肘捣一捣刘子光：“你快看。”

刘子光拼尽仅剩的意志力睁开眼，结果竟然瞧见了整个村子，天边一抹亮光，雾气高低弥漫，房屋影影绰绰，朦朦胧胧。他又环顾四周，发觉两个人这会似乎站在高处的山坡上，前头零零散散站了几个摄影师模样的人，架着三脚架扶着单反，快门声咔咔咔咔不绝。这副光景让他清醒了些，嘴里“啧”了一声，两手插兜，认真地欣赏起眼前的风景。时樾看了他的反应很得意，吸溜着鼻子说：“也就今儿个三十人少一点，平时这地方可是热门景点，不通宵占地儿绝对找不着好机位。”

刘子光伸手给他把帽子带上，又把羽绒服拉链拉到最上头，才点点头答：“是漂亮，天再亮点更好看。”

时樾说：“那是，这摄影就讲究个画面布局还有光影效果，下回我也带着装备来，到时候给你品评一下。哎，对了，我还没跟你说我们村叫什么名呢。”

刘子光顺着他的话问：“叫什么？”

时樾神神秘秘的：“你猜啊。”

刘子光说：“猜不着，你不说我走了。”

“哎，”时樾忙拉住他，“你这人，不就少睡两个钟头，脾气这么大。村子叫‘晓见’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取的，有年头了。”

刘子光咀嚼了一下这个词，问道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
“晓就是拂晓的晓嘛，见就是看见……就是，看见光的意思。”

他把那个“光”字咬得很有深意，脑袋转过来望着他，眼睛也和山下的村子一样，浮着朦朦胧胧的雾气。

刘子光盯着他，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，只觉得那一刻他非常想亲过去，但到底又忍住了。

看完了日出，村里人也都起了，白天两人帮着收拾了家里，又去县里置办了点年货，快晚上的时候，才好容易告一段落。两人在北方呆惯了，过年也习惯了包饺子，反正年夜饭他俩谁也帮不上忙，就在客厅里头一个和面一个拌馅。时樾笨拙地跟一把荠菜冬笋奋斗，好容易切成了大小不一的丁拌进馅里，眼睛又不由自主地往刘子光那里瞄，他这会脱了外套，身上只剩件短袖T恤，胳膊上的肌肉随着揉面的动作紧绷舒张，性感得让人想咽口水。他盯着瞧了又瞧，终于忍不住上手戳了两下，硬邦邦的，又收回手戳戳自己的，软绵绵的。

刘子光瞄他一眼：“羡慕啊？”

时樾愤愤不平地撇着嘴继续拌馅，暗地里咬牙切齿地往胳膊上使着劲儿，可那块肌肉鼓了又鼓，怎么也比不上刘子光的块头。后者见他额头都憋出了青筋，嘴角勾着笑，凑到他耳朵边说：“别急，晚上多运动运动就有了。”

“滚。”时樾骂了一句，一只手仍然拌着馅儿，另一手从桌上的瓷碗里捏了截泡菜塞住了他的嘴。

他好像很久没过过这样的年了，桌上热气腾腾的年夜饭，锅里头沸腾翻滚的水和饺子，电视机刚放起春晚，母亲戴着围裙坐在他对面，而刘子光在他身边，吊灯的光打在他脸上，衬得那道狰狞的疤都柔和起来。时樾动筷子给母亲夹了鱼，下一筷子就是刘子光把鸡腿夹进了他碗里。他愣了愣，垂眸看着自己的碗笑起来，打趣道：“你还把我当小孩哄呢。”尾音却不知怎么，忽地打了个颤。顿了顿，他察觉到自己有点不对头，便站起身，冲两人笑笑说：“我去看看饺子好了没有。”说着逃也似的往外跑，一头钻进厨房里。

过了会儿刘子光果然跟进来，他也早就觉得对方今天不大寻常了。他站在厨房门前，眼看着锅里的水咕嘟咕嘟烧滚了往外溢，时樾却站在灶台边上发呆，忙伸手把他拉到一边，又急忙关了火。

时樾这时候似乎醒过点神，眨着眼茫然地看他。

刘子光点点他脑门：“瞎想什么呢？神游天外了。”

时樾又眨了眨眼，忽然咧嘴对他笑了。

“我就是觉得，今天特别好。”

“感觉，很久都没有这么好过了。”

婺源乡下还有不少传统民俗活动，初一村子里张罗着瓜果香灯，初二一早还要跳傩，全村上下热热闹闹的。时樾打小就喜欢看傩，这回刘子光来了，他更是一心要讨个好彩头，早早领他挤在人群最前，小声说：“待会跑快点。”

刘子光注意力都在几个稀奇古怪的面具和衣服上，他瞧不出这其中的门道，但也觉得很有趣味。冷不丁听见这一句，他不由得诧异道：“什么跑快点？”

他话音才刚落，只见前头跳傩的人已经撒腿跑了起来，后头围着看的一众村民们也呼啦啦一片全追了上去。他不大明白怎么回事，但看别人都在跑，心想多半又是什么习俗，便把时樾的手一拉，两个人一前一后，也跟着拔腿狂奔起来。

他们两个是何许人也，个子高腿又长还自带体力优势，虽说都裹得像头棕熊，拉着手跑起来也不含糊，没多会儿就把其余人等远远甩在后头。跳傩的两位师傅直从村子西头一路跑向东头，两个人也就咬着牙追，眼看村子另一头的水口近在眼前了，时樾却忽然慢下脚步，停在原地松开了刘子光的手。

刘子光见状也停下来，回头问道：“怎么停了？”

时樾笑嘻嘻地道：“头一个追上傩的，明年一整年都能平平安安，你快去，这么好的事，我当然让给你了。”

刘子光站在原地望着他，半晌忽然走上前来，又拉住他的手。

“那就两个人一块平安。”他说，“天王老子不多给一份的话，我就分你一半。”

时樾笑了笑问：“床都分了我一半，怎么连好运气也舍得？”

刘子光点点头：“舍得。”

那天两个人一块追上了傩，脸带狰狞面具的男人举起手中的木斧轻轻抹过两个人的头顶，意味着邪祟尽散，一年太平。村民们围绕着他们欢呼，而两只紧紧握着的手，一直都没有放。

转天时樾没起来床，因为前一天晚上两个人折腾得兴起，要不是顾忌着母亲睡在隔壁，他俩亲热起来很有可能把家里那张旧床也要晃塌。刘子光舍不得吵醒他，清早自己轻手轻脚爬起来洗漱，听见厨房有动静，过去一看，见是越秀英在忙碌，灶台上摆了各式各样好些调料，锅里煮了米糊和汤粉。

“阿姨早。”他和气地打了声招呼，“我来帮忙吧。”

“早。”越秀英一边忙着一边应，“青儿没起呢？前几天一刻钟都待不安生，今天倒睡起懒觉来啦。”

刘子光走上前，自觉地帮着打下手递这递那，回答：“他平时也忙，难得回趟家，就让他多睡会儿。”

越秀英听了笑起来：“你对我们青儿可真上心，大过年的，还专程跟他跑到这小村子来，家里人怎么办呀？”

刘子光回答：“我也没什么家人，到哪都是自己一个。今年他说想回家，我也就跟着不请自来了。”

“哦，是这样。”越秀英点了点头，“能靠自己在北京这样的大城市立住脚，你也一定是个有本事的孩子。唉，要不是我家老头子当年欠了债，青儿也不会早早从部队复员回来，他这些年，虽然从来不说，但我知道他很苦的，去年过年的时候他回不来，和我打了电话，那个声音呀，听着差一点点就要哭了……”她说着，自己也难免伤心，忍不住抹了抹眼睛：“我早就跟他说，他就算再怎么样打拼，也总要找一个可靠的人过下半辈子的，他的身体也明明不适合，都是硬装的……这样下去，怎么找得到合适的人呀，又每天那么辛苦……我看他很听你的话，你得了空，一定要帮我好好劝劝他，趁着年轻早点定下来，将来还得要孩子，身体要紧呀……”

刘子光乖乖地全都应了，又帮着一块拌汤粉。越秀英耐心地教着他各种调料的比例和做法，说：“青儿最喜欢吃这个，你学会了，回去可以做给他，他面皮薄，不好意思说哄人的话，但是一开心起来那个眼睛都是亮的，你一眼就能瞧出来的。”

刘子光想着时樾每次看着自己的时候，那双亮晶晶的眼睛，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一个弧度，认真地答应道：“好。”

后来时樾起床，看见刘子光跟自家亲娘在厨房里相谈甚欢，差点惊掉下巴。汤粉和米糊这时候也做好了，刘子光自告奋勇端了早点和碗筷去饭厅，时樾见状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，探头探脑地问：“我妈跟你说什么了？”

刘子光摆着碗筷的同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谎道：“也没什么，不过就是你几个月会走路，几岁还在尿床之类的小事。”

时樾一脸天塌了的表情，反应过来后又伸手往他腰里掐，恶狠狠地威胁：“敢说出去老子就跟你拼了。”

刘子光放下碗筷回答：“你拿什么跟我拼？”说着先下手为强，往他屁股上捏了一把。

时樾被他捏得炸起毛，张牙舞爪地跳起来准备跟他拼命，刘子光不躲也不恼，伸开胳膊结结实实把他往怀里一搂，顺带着偏头往那张气得通红的脸蛋上香了一口。

时樾猝不及防被偷袭，一时间呆了；刘子光则对自己干的好事十分满意，一击得逞，又在他耳边说：“不是你说，我从来不主动亲你么？”

那时候时樾醉得迷糊着，哪里记得自己说过这么一句话，这时候听见了，只当是刘子光在取笑自己，心里更恼，恨不得往他脸上抓出十个手指印。然而刘子光臂力惊人，被他这么抱着，他居然怎么也挣不开，只得眼睁睁看着那张大脸越凑越近，又往他另一边脸颊上亲了口。

“还跑不跑了？”刘子光问他。

时樾被他气笑了，他摸了摸自己刚才被男人亲吻的地方，想了想，伸脖子凑过去，轻轻地碰了碰他的嘴。

“快去刮胡子。”他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，“扎死我了。”